A_verent

Born

·写于深夜,是黑历史,一年以前发疯写的【吧

·我也不知道这是怎样一个脑洞,主要人物还是连名字都没有

·设定:时间循环,灵感来源于 @礼部 ,但是跟她的设想貌似有一点偏差

以上

 

1、

       他不知道这是第几个星期一。

       世界仿佛是要故意羞辱他,他躺在病床上,身上插满各种管子,呼吸随着心跳有一下没一下地律动着,心率仪早已被折磨得疲倦不堪罢了工。家里的积蓄已经为了续命花去大多数,医生也懒得管这个偶尔清醒的植物人,便随他自生自灭。

       他一天之内不总是醒着的。偶尔醒来一次又会很快回到混沌状态——除非有人能来陪他说上两句话,这个时间还可能延长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当然,他一直认为这是他不切实际的期冀。

       有时他会被拖进一个长长的梦,梦里他的呼吸被剥夺了,心率仪难得负责地长鸣,一群人在病房里进进出出,数不清的悲戚的脸浮过,他极力想起身,但是肌肉传来的无力感时时刻刻提醒着他——他只是一个医院钦定的植物人。

       他醒来的时候看着医院漏水不平整的天花板,想想外面的天气——尽管他已经很久没下床了,看到的只有厚重的积满灰的窗帘——会不会有太阳,想到这里,他便会深深吸一口气,想强行从发霉的被子中嗅到一丝太阳的味道。

       被遗忘的房间是很少有人光顾的,更何况大多数仪器已经罢工,医院里安静的一隅便如世外桃源。没有人知道那个植物人偶尔还是会醒来的。

2、

       当然,在这个循环的时间里,这个植物人也死过无数次了。

       每天医生都会无奈地在手中的病例上写下“下午20点32分,病人死亡”的字样,也不见他更换过病历。

       当然,病人所不知道的是,还是有人光临这个角落的,只是连医生都没有在意过。医生们每日最热衷于研究的问题是当前医院的运营状况如何,因为时间的循环,当天死亡的人第二天会再活过来,当天出生的人第二天会再次出生,有些人便干脆不来医院,反正也不会真正意义上死去。于是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医院开始不堪重负,每日也盼望着最后几个病人赶快走。

       他总是穿着一身浅色的风衣,身材颀长——如果还有护士在,一定会眼冒桃心地惊呼“男神!”

       然而大多数护士是因为辛苦且毫无回报离开了的。在当下这种状况,体面与否已经不再重要,反正一切都有修正的机会:比如对于情侣,每一天都是他们交往的第一天;总之,对于生者,每一天都没有昨天。医院的工作也渐渐不招人待见,肉体交易来钱总比医院快多了,反正事后照样可以在街上相遇时互相问早,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。

       于是他路过护士值班的走廊时,年老的护士会难得地扶一下眼镜——尽管这并没有什么用——把烟从嘴里拿出来,长长吐出一口烟雾,摇头晃脑地感叹当今世道的不公。

       虽然他对于别人如何评价他的外貌是不怎么在意的。

       他总是站在医院最安静的病房里,看着床上的人安静的脸,等着每天固定的仪器终于响起的时候,他就出去把医生叫进来,自己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他不知道自己要等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没有昨天。

       只是惯性让他走进病房。

       或许是在等床上的人醒过来吧,他这样想着,走出医院,点上一根烟,伸手拦住一辆的士,在司机的抱怨声中上车。

3、

       他想他的生活还算富裕,至少公司正常运营,没有垮台的迹象,他还可以每天穿着体面的衣服到处逛逛。

       虽然他还是很好奇床上那位到底是怎样的存在,让自己的躯体一次次走到医院去。

       奇迹终于还是出现了。

       那天他去医院的时候,床上那人刚好还没有闭上眼睛——他也只是比惯常早起了5分钟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病人看到他一愣,原本已经准备闭上的好看的眼睛顿了一下,然后极迅速地眨了眨——一点也不像生命垂危的植物人浑浊的眼神,清亮的,眼白分明。

       病人想试探着发声,却尴尬地发现自己不知道多久没说过话,于是终于还是放弃了。他抬起自己唯一一只没有插管子的手向他招了招,示意他过去。即使他本来是打算逃走的,他还是顿住了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病人深深凝望着他,不知为何,他竟然对这样的凝望有些熟悉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认识我?”他试探着问。

       病人眨了一下眼睛,像是赞同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,是我忘了你?”

       病人又眨了一下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先休息,我明天再来?”

       病人犹豫了一瞬,最后还是眨了一下眼。那双眼睛安静地闭上,就像他们从未睁开过。

       他转身的时候,身后像是睡着了的人突然停止了呼吸。仪器再次响成一片。

       被叫来的医生说:“奇怪,怎么今天比昨天……”他使劲敲了敲脑子,“比昨天……”最后他只有懊恼地顿了顿足,宣告自己还是想不起昨天的事实。

4、

       病人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虽然目前他还无法说话,但是他想,至少他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第二天病人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,等着他出现。

       病人想象着阳光从刚刚爬过窗沿一直到照出门框,久到他都要再次睡着,他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。

       ——你来了

       他做着这样的口型。

       那人这次似乎不急着走,他拉了一把椅子在病人身边坐下。

       ——我们认识的

       那人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——今天是我们的生日

       “我们?”这样的形容词对于他来说似乎难以理解。

       ——不记得了吗?

       病人微微勾起一抹笑,歪过头,眼睑轻轻搭下,像是累了。

       他起身,在病人手上留下一行字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是不是忘了很多”

     虽然它们很快就要消失了,已经临近午夜——虽然病人在这一天还是死了。

5、

       第三天病人还是躺在床上等那人来。

       那人进来的时候,病人正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试图坐起来——然而碍于身上实际并没有用的各种仪器而难以实现。

       “啊,你来了”——连声音都是很清澈的好听。

       那人终于意识到是病人在说话,被他注视着竟感到一丝尴尬。

       “是啊,”他坐下,试图找点话题,“恢复得不错?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算吧,”病人微微抬了抬手——像是习惯似的——想挠挠头——虽然并没有做到,“每天还是会死一次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记得昨天的事。”那人很严肃地盯着病人。

       “昨天?”病人眯了眯眼睛,“好像是。”

6、

       病人告诉那人他们曾经是情人,他们的生日指的就是把他们俩的生日取了个平均值。他还说自己已经在这里住了五六年了,他们约好每年他们的生日都要一起过的。

       “当然,你也看到了,我现在的状态,你不来我也不会知道。”

       那人还是以严肃的眼光盯着病人。

       “但是你不会不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信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好像自从那次与病人交谈后,他忘掉的昨天越来越少,他已经渐渐相信病人说的话。在并没有阳光的病房里,病人斜斜靠在床头,浅笑着看着他,不管他提起的是多无聊的话题,病人也总耐心听着。

       他想,如果自己有理想型,大约就是病人这样的吧。

7、

       时间还在循环。人们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,有人开始逃离。对于这一切他都不想管,他只在意医院还能不能给病人提供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。

       然而很快医院也要被拆了。

       拆迁前一天晚上,他们像往常一样聊着天。

       “医院要拆了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能不能试试,醒到明天?”

       “明天?”

       他又以那种极严肃的眼神看着病人,“每次你睡着,你就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啊,那是死了啊。”病人有些好笑地叹息一声,“我还以为只是个梦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没有说话。他只是凝视着病人的脸,虽然第二天可能会忘记这一小段狗血的谈话。

       “好,我试试。”

8、

       然而敲门声打断了暂时的平静。

       医生惊讶于病人竟然醒着,他说,要准备搬迁了,叫病人赶快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病人靠在床上笑着,那时离转钟还差几分钟。

       “喂,你信我吗?”

       病人这样问他。

       “如果我说这是一场梦,我可以带你逃走,你信我吗?”

       他有一次凝望进病人的双眼。

       “信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又像怕一个字不够回答一样,张了张嘴,最后还是把后面的话吞回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离转钟还差5分钟。”病人又闭上眼睛,“放心,我不会再睡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床头没了声息。他伏在床沿上,已经睡得很香了。

       他醒来,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。

       医生很高兴地宣布长期住院的病人终于要少一位了。他看到梦里的病人坐在自己床边,手中捧着一个水瓶对自己浅浅笑着。

       他终于记起来了所有的所谓“昨天”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醒了,”床边的人欠了欠身,“祝我们生日快乐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在梦里说过什么来着?”他突然发问。

       “什么啊?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说,每一天都是我们的生日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愣了半晌,然后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是啊,我是说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太阳出来了,阳光漫进病房。被子散发出太阳的味道。

       每一天都是新生。

——END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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